车轮下飘起的红纱巾
凌晨四点,她眯着睡眼惺忪的双眼,伸手摸了摸床头橱,轻轻摁下还在“叮铃铃”作响的闹钟按钮,又眯着双眼,掖了掖女儿的被角,轻轻从床上爬起,穿上了衣服。她从脸上揭下*瓜把儿切成的薄片,拢了拢头,洗了洗脸,对着镜子仔细地端详了一番,从抽屉里找出化妆盒,取出眉笔在眉毛上描了几下,又拿起口红,在唇上涂抹了几下,抬头看了看钟表,不紧不慢地套上桔红色的工作服,戴上桔红色的工作帽,又从挂衣架上取下一条红色的纱巾围在脖子上,轻轻拉开房门,走出了新建的保洁员公寓。路上的行人不多,车辆也不多见,而天上的星星也眨着疲惫的眼睛。她用力地蹬着桔红色的三轮保洁车,在路灯下飞快地向前骑行着,闪现着,但见她的身影一会儿拉长,一会儿缩短,而挂在天边的那几颗似睡非睡、似醒非醒的星星,似乎袒露着一份真诚,隐藏着一份负重。偶有一两辆汽车从她身边经过,她头上的那条红色纱巾,在耀眼的灯光下,显得格外夺目。她来到属于她的清扫路段,把三轮车停靠在路边,拢了拢头,取下脖子上的红色纱巾,罩在头上遮住了大半个脸,又从车上取下一把一人多高的扫帚,“沙”“沙”“沙”,一阵有节奏的扫地声,惊醒了树上栖息的麻雀。它们叽叽喳喳地似乎嫌她惊扰了自己的美梦,在树枝上乱蹦乱跳,震落了树叶上凝固的露珠,打湿了罩在她头上的深红,也打湿了草尖上泛起的浅*。她推着三轮车,一边清扫着散落在路面上的纸屑、破瓶、塑料袋,还有秋风吹落的枯*树叶,一边把能够卖钱的废品,装在她自制的大袋子里。天已大亮,路灯变得有些昏*。她抬起头,直起腰来,扭过身子向后看了看刚刚清扫过的道路,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。这时候,人们发现,这个扫大街的女人清爽干练,曾经的漂亮还残留在她深深浅浅的皱纹里,平静地挂在她的眼角眉梢上。“哟,他大姨,这么早就先快扫完了啊?”一位晨练的老太太,一手提着“宝剑”,一手拿着彩扇,边走边和她打着招呼。“也不早了,张姨,天都亮了。”她停下手中的扫帚,抬起头来,也打着招呼回答道。“天亮也晚不了啊。”张姨抬起手看了看表,说:“现在还不到6点呢”“嗯,也没事,反正在家我也睡不着,早点扫完了省得让行人跟着我吃‘灰尘’对了,张姨,好几天没见你了,最近忙什么了?”“嗨!甭提了。自打俺当上了百姓城管啊,忙煞俺了,天天去街道上走走转转,不是劝劝这个别乱摆摊儿,就是说说那个竖得广告牌别占行人道……你别说,干上这一行呀,比锻炼身体还管用呢!”她停下脚步,絮絮叨叨地说道。“你别说,张姨,自打有了你们百姓城管呀,我们可省劲儿了。要是放在以前,扫牛肉汤、包子铺那一段儿,扫半天也扫不干净。”“其实呀,人就是这样,怕敬不怕罚。你敬人家一尺,人家就会敬你一丈。你看原来,动不动就罚款,结果怎么样?罚了后,人家不还是乱摆乱放吗?你看现在怎么样?很少有不听的。”她说到这里,刚刚抬起腿来想走,又象忽然想起了什么事,把迈出的脚又收了回来,关心地问道:“他大姨,孩子上学的事有着落了吗?”“有了,有了!”她的语音里略带着激动:“托你老的福,孩子今天就报到去!”“不孬,不孬!这样你也能安心啦!”说到这里,她又向前凑了凑,略带着神秘,悄悄地问道:“托人花了多钱?”这时候,她有些激动了:“没花一分钱!”“哦?现在办事有几个不花钱的?”她半信半疑。“唉~~张姨,你也知道,俺孤儿寡母的,又是外地人,就是想花钱也托不着人啊。都是上面给俺们清洁工集体办的。”她的话还没有说完,就听“吱”的一声刺耳的刹车声由远而近,只见一辆呼啸而来的轿车,冲向了一位身背书包、横穿马路的小女孩,只见她扔下手中的长把扫帚,猛地扑了上去,把孩子推出向了路边。一声“咣当”之后,仿佛空气凝固了,时间静止了,惟有一条鲜红的纱巾,从车轮下轻轻飘起……赞